(以下內容或有劇透 / SPOILER ALERT)
首先,請恕小弟對二戰的知識只是皮毛。未入場之前,我滿腦子都是問號,究竟「永遠的0」中的「0」是指甚麼呢? 觀影過後,答案已是呼之欲出,表面上是指零戰(Zero Fighter),亦即是零式艦上戰鬥機,在二戰初期,日軍仍然佔上風的時間,曾有「零戰神話」出現,即是被視為不可能被擊敗的無敵戰機。但在我看來,「永遠的0」中的「0」實是指本片中的主人翁:中尉宮部久藏(岡田准一飾演)。
所有故事,由他的外孫佐伯健太郎 (三浦春馬 飾演)受姐姐佐伯慶子(吹石一惠 飾演)所托開始,他們調查他們的親外公,逐一拜訪了當年曾與宮部一同上戰場的戰友們,豈料幾乎人人均指他是貪生怕死之徒,但亦有聲音指他是駕駛零戰的天才,二元對立的說法不絕於耳,驅使健太郎決心了解他的生平,其後,從不斷的拜訪之中,發現宮部久藏鮮為人知的真相。驟眼看來,情節似乎比較平鋪直敘,我嘗試放下中華民族一份子的身份,去欣賞本片,但當字幕升起時,配以Southern All Stars 主唱的片尾曲「螢」時,我卻有一份不能明狀的默然,營繞心頭。畢竟,出世於戰後的我,始終對二戰有一份遙遠的感覺,我相信,沒有身歷其境,一定未能更徹底體會當年戰爭的慘烈,戰爭的慘烈程度,當年真實環境應比光影當中更為可怕及震撼。
本片非常簡單、直接,沒有過份的矯揉造作及販賣煽情,就已經觸動在場不少觀眾的情感,甚至淚腺。雖然節奏仍帶點慢,但已比不少日本電影流暢,更有2個輕鬆的微笑位,令氣氛稍為緩和;岡田准一的演技也見圓渾自然,然而,整體氣氛以沉重為基調。有些人如著名動畫大師宮崎駿等,認為本片為二戰崇尚軍國主義的日本政府塗脂抹粉,為一眾戰役如珍珠港事件、所羅門群島戰役、中途島海戰等添上浪漫色彩,美化軍國主義,非常「右翼」;但在我眼中看來,本片瀰漫濃厚的反戰思想,如果沒有戰爭,沒有崇尚軍國主義的愚昧和盲目,主角宮部久藏等一眾明日社會楝樑,可和家人團聚,可為國家作更理性的建設,推動國家經濟發展,可惜的是,戰爭的沒完沒了,無數軍人,更被美化成為國捐驅,在日軍節節敗退之時,更加入神風特別攻擊隊,不理美軍的船堅炮利,不惜一切以人肉衝入敵陣,來一場玉石俱焚,死傷枕藉,無數家庭家破人亡,百田尚樹撰寫的小說「永遠的0」光影化,將以上種種,透過不少的空戰場面(空中戰爭場面比我想像中頗多,CG雖然談不上有荷里活電影般的精細,但已經合格有餘)、與及由多位退伍軍人的角度,古今交錯,直接呈現觀眾眼前,叫觀眾如我也看得黯然無奈。第十六屆烏甸尼遠東電影節觀眾評選大獎金獎,水準果然不賴。
電影當中,宮部久藏被不少戰友,批評為貪生怕死的懦夫,和他比較接近的井崎(青年時期: 濱田岳飾演) 初時也以為他是怯弱的一員,擾亂軍心,但宮部的寥寥數語,一語便道破一個不折不扣的事實:軍人個人生死對戰爭大局根本沒有影響,只有對在遠方默默守候的家人才有影響,惟有生存,和家人團聚才是最重要的事;別人眼中的懦夫,其實才是最有勇氣、最果斷的真漢子,為愛而生,本片對其內心掩藏的情感,刻劃得相當細膩,除了帶大家進入二戰的歷史之外,同時也藉此批判當時的軍國主義政府,竟將所有人洗腦得如此毫不理性,更顛倒是非,其中一幕講述駕駛失事意外離世的伊藤,在長官的眼中只是軍隊的羞恥,宮部站出來為他講好說話,卻被視為令軍心不穩的舉動,更被長官痛打一頓,令我突然有感:無論以前的軍國主義政府,以及今時今日的極權政府,理直氣狀說出不中聽的真話,就會被打壓、被排擠、甚至被拘禁、被奪去生命,反而忍氣吞聲、靠邊站、置若罔聞,才得以存活,這是古今中外仍然出現的不變定律,作為蟻民又可以怎樣才可置身事外?
本片除了批判軍國主義的日本政府顛三倒四、指出它如何看輕在戰場奮戰的士兵們之外,更帶出當中神風特攻隊視人命如草芥的殘酷:其中一場佐伯健太郎和同學相約了女生在酒店晚飯,席上談及了健太郎最近對外公調查,以及神風特攻隊,友人指出神風特攻隊和現今恐怖主義的自殺式襲擊,根本毫無差異,只有無辜人命的傷亡,呼應回其後當年宮本已經指出神風特攻隊美其名被包裝成為國捐軀, 其實根本對戰爭起不了作用,反而更犧牲了大量社會楝樑、青年才俊,從年老的戰友景浦口中,亦帶出國家最後要用這一瘋狂招數,國家也即將戰敗。宮本看到一個又一個無辜戰死的同袍,也無能為力,為了贖罪,他只好加入神風特攻隊,用自己的身軀,成就他人的生存機會,叮囑他人好好活下去,身邊其他人也因此而醒覺,宮本更實踐了愛的承諾,用不同方式守護愛妻及愛女,其他人也沒有戲言,也兌現了自己對宮本的承諾,就如片中一個非常微少的刻劃,退伍軍人景浦(田中泯飾演)指出那把沾滿血的刀,和最後前日本海軍少尉大石賢一郎(夏八木勳飾演)中說出宮本的太太松乃(井上真央) 被一神秘人救出一事,呼應得如此精妙。所有在片中發生的事情,若非戰爭,根本我們就不會看到,由此觀之,作者百川尚樹雖以日本人為視點,但沒有為軍國主義美化開脫,反之,他問了大家一個問題: 如果沒有戰爭,日本今時今日的面貌又會如何?在本片中,一幕又一幕戰爭的黑暗面,接踵而來,令人痛心,反戰的中心思想,與及人性本善,不言而喻。
戰爭,除了身體上的殘障、人命的傷亡之外,還有精神心理的折磨摧殘,當中的慘絕人寰,改寫不少人的餘生及命運。我雖然憎恨日本至今仍然未敢正視歷史,但本片也令我明白,日本皇軍中也有非自願的人被迫成為軍人。死者已矣,宮本用自己生命,延續他人生命,若不是宮部久藏的先見之明,捨身成仁,倖存的軍人也沒有新生活,有些軍人更不可能戰後白手興家,財團主席,但毋庸置疑,戰爭令倖存者的一生也要背負揮之不去的重擔。早前維基也欣賞了另一部亦是有關二戰的電影、由金像影帝Colin Firth 及金像影后Nicole Kidman、真田廣之(Sanada Hiroyuki)主演的「戰俘」(The Railway Man),沒有太多戰爭場面,就已經帶出戰爭令無數人的心理受盡無日無之的煎熬,時光飛逝,也揮之不去,該片的主人翁,退役英軍Eric Lomax在身心萬般折磨下,依然擁有無比的勇氣,為著畢生所愛繼續活下去,放下當中的心結;而「永遠的0」也有點類似,但其涵義似乎更深更廣,以宮本武藏這個26歲便英年早逝的軍人,帶出為勢所迫踏上從軍之路,最後成就他人生命,與及一諾千金,兌現為愛妻、愛女的承諾,戰友尊重其遺願,默默守護其家人,亦教大家(特別是日本人)不要盲目輕信戰爭表象,要作全面的資訊吸收。本片和"The Railway Man"一片,也不約而同帶出人世間愛的力量,足以令我們重新振作,開展新生活,可惜的是,紛紛擾擾的世界現今仍戰火不斷,此時此刻,送上本片主題曲:日本長青組合"Southern All Stars"的「螢」,維基再次希望一切戰爭可以盡早平息,化干戈為玉帛,放下過去的傷痛(特別是曾被日本軍國主義傷害的上一代),以愛包圍世上每個角落。
觀影日期: 2014年5月25日 (星期日)
觀影時間: 下午2時20分
觀影地點: The Grand Cinema (House 12)
維基。點評: B+
2014 / 日本 / 導演: 山崎貴 / 劇本: 山崎貴、林民夫 / 原著: 百田尚樹《永遠的0》/ 統籌: 電影《永遠的0》製作委員會 / 144分鐘 / 本地發行: VII PILLARS ENTERTAINMEN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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